惊鸿道人听闻弟子姜岑云游四方的请求，略一沉吟，说道：“此前你被为师派遣入下界担当灵使，职责繁重，足足耽搁了二百年修行；如今返回灵界不久，于公于私，为师都应当准许你放下职责、外出游历……”

“不过，异灵界入侵在即，各大宗门都在紧锣密鼓的张罗操练，正是用人之际；上个月为师才刚刚颁布门规，大劫将至，若有门人不服从宗门调度、推卸责任，或是外出不归、私自离山，便视为背叛宗门，以门规从重处罚。”

“如果这个时候为师准许你外出游历，恐怕其他门人会说为师袒护弟子、内外有别。”

“这样吧，为师给你安排一个差事。你游历之时，可绕道燕州，那里有为师的一位故交，当年曾欠为师一个人情。你替为师送一封亲笔信给他，他若念旧情，收到信件后，多半会来云来阁助我等应对异灵界入侵之劫！”

“是，师父！”姜岑答应道。

惊鸿道人又道：“为师并不是要差遣你，只是安排个送信使者的职责，好让你外出有名，其他门人也不好责怪为师偏心。此任务不必急于完成，你可以在游历之中自行安排。”

“弟子明白，多谢师父成全！”姜岑拜谢道。

惊鸿道人微微一笑，说道：“修仙者云游四方，兴之所至，很难说定归期。据一位精通占卜之术的道友所言，再有百十年，就是此界遇大劫之日，很可能对应着异灵界入侵的时机。在此之前，还望你及时归来，否则异灵入侵，灵界必乱，你独自在外，凶多吉少！回到宗门，也好有个照应！为师但在一日，定会庇护几名弟子的周全！”

姜岑连声答应，惊鸿道人护徒之意切切，令他颇为感激。

惊鸿道人又交代了几句，叮嘱姜岑万般小心；然后写了一封亲笔信，封印在玉符之中，交给姜岑。

姜岑称谢拜别惊鸿道人，然后他便召来灭绝师太等人，将宗门事务交代一番，留下紫气堂堂主令符和若干传音符。半日后，与姜舞双双离开云来阁，开始游历灵界。

姜舞比起姜岑，在灵界足足多待了二百余载，自然要熟悉一些。她充当起了向导，领着姜岑先去游览了几处名山大川，然后又将他带到一座名为平湖城的凡人城池。

此城极为热闹，人口不下千万，且几乎都是凡人，乃是一个凡人大国的京城，也是方圆数万里内最大的凡人聚集处。

姜岑姜舞走在街道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密集人群，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位明显有元气波动的修仙者，却也穿着普通的凡人服饰，做着与其他凡人一般无二的举动，颇为惊奇。

姜舞介绍道：“几千年前此处本是一口灵湖，被数十个修仙世家占据；在一场波及上万名修士的大战中，灵湖被抽干了灵气，不但湖水干涸，而且从此断绝灵脉，灵气稀薄，已经不适合修仙者修行。”

“谁知，几千年后，这座干涸的湖床上，居然建造出青州最大的凡人城池，其热闹程度，远超当年修仙世家占据之时。甚至有不少修仙者慕名前来，在此城中隐居化凡、历练凡心。”

“一口灵湖，因为一场灾难干涸，却又变成千万人的居所，是福是祸，是灾是幸，很难断定！”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姜岑心中一动，脚步一停，愣在了原处。

“哥，怎么啦？”姜舞疑惑的问道。

姜岑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盘古界的事情。你说，盘古界遭遇大劫，修仙文明消失，无数生灵涂炭，灵气全无，连大陆都四分五裂，这是福是祸？”

“当然是祸！”姜舞不假思索地答道。

姜岑又道：“如果说，亿万年后，盘古界又诞生了新的人类文明，因为灵气寡淡，几乎无法修行，所以建立的是凡人世界；而且人口更加兴旺，文明更加鼎盛，甚至在很多方面都超越了当初修仙文明的高度，那么这是福是祸？又当如何定断？”

“这个……”姜舞一时语塞，她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没有遭逢巨变，灵气不散，凡人世界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修仙文明的；所以站在凡人世界的角度，修仙文明的覆灭，或许真的算是福，而不是祸！”

“不过，福祸相依，亿万年后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只看当下，盘古界无疑是遭受了毁天灭地的大劫难！”

姜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姜舞或许不明白，但他很清楚，他口中的亿万年后的盘古界凡人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上古时期的修仙文明没有因为大劫难而覆灭，那么亿万年后的凡人世界，恐怕也不可能演化出来。

不破不立！难道对亿万年后凡人世界而言，杨柳青复活盘古上仙、毁灭修仙文明的举动，竟然是开天辟地之德？

念及此处，姜岑暗暗摇头。无论如何，杨柳青之举让整个盘古界修仙文明不复存在，这笔账，他若有机会，必定要好好算上一算！

“为何带我来此处？”姜岑问道：“这平湖城的确十分热闹；不过，我又不打算化凡历练，何必特意来这凡人城池？”

“这里有几样东西我要买一些！”姜舞微微一笑。

“哦？”姜岑好奇地问道：“凡人城中，也有你想要的东西？不知是何宝物？”

“待会你就知道了！”姜舞的笑容中，略有一分羞涩之意。

不一会儿，姜舞带着姜岑来到一家香气扑鼻的胭脂铺中。姜岑惊奇的发现，铺中的中年女子掌柜，身上有淡淡的元气波动，应该也是一名修为不低的修仙者。

“舞儿妹妹，好久没有来了！怎么今日才舍得来看望姐姐！”掌柜见到姜舞，立刻热情的招呼，显然，二女早已相识。

“莹姐姐，我要的胭脂，可还有么？”姜舞问道。

“当然有！姐姐特意给你留了一份。”掌柜取出几只盒子，一一交给姜舞，说道：“这是三种颜色略有不同的胭脂膏，这是画眉的青黛膏，还有一盒唇纸。”

姜舞大喜，称谢接过。

掌柜看了一眼站在店铺中四处张望的姜岑，悄声说道：“这位公子就是妹妹的意中人吧？果然眉宇间自有一股清气，必定不凡！”

姜舞满脸通红：“姐姐不要胡说，他是我哥哥。”

掌柜微微一笑：“修仙者多素容淡妆，若没有遇到心上人，又怎会费心思，学着凡人女子画眉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这位公子，可不要亏待了我家舞儿妹妹！”

姜岑一愣，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被姜舞拉着手臂，飞也似的逃出了这家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