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好久不见！”

陆恒笑着走了进去，将围巾递给侍应生后，顺势在李学零对面坐了下来。

李学零点了下头，“是有段时间没见了，陆董越发精神了。”

陆恒微微一笑，摇摇头：“哪里精神了啊，我老家崇庆的，那地方可没有这边冷，也不用穿得这么厚。倒是李总你要注意身体，消瘦了不少。”

李学零苦涩一笑，摇摇头，随后颇有点急切地说道：“陆董，今天约我出来，是不是有心考虑投资YY直播了？”

恰在这时，一身清白长衫打扮的女子敲门走了进来，这就是这家店里面的茶师了。

陆恒摆摆手，“李总，不急，先喝了第一杯茶，我们再聊。”

李学零张了张嘴，随后便咽下去了那些想迫不及待说出来的话，并在心中暗怪自己不稳重。

女茶师煮茶的手法很娴熟，看得出来不是初入这行的新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韵味。

在这大冷飘雪的日子里，素手煮上一壶热茶，氤氲热气缓缓飘出。

看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幕，陆恒怡然自得。

李学零那颗焦急的心也逐渐冷静下来，慢慢变得心平气和。

等茶煮好之后，陆恒就让茶师离开，接下来要添茶的事情，他自己便会。

“来，先尝一尝李总你特意叫的碧螺春。”

李学零摇头一笑，“这还是我从李响那边打听的，他说你喜欢喝这个，所以我就叫了。”

陆恒捧着茶，吹了吹气，轻轻的啜了一口。

以前刚刚创业的时候，约见客户，大多约在苍首的天井茶楼里面，他只是觉得相比什么咖啡馆，茶楼更适合谈生意。

但这么多年喝下来，他也对这中国流传许久的饮品，有了些独特的喜好。以往爱喝苍首特产的苦陀茶，但在外地，基本很难找到那种茶，久而久之他便爱上了另一种茶，也就是这碧螺春。

同样有回甜之感，卖相更是银澄碧绿，清香袭人，甚至入口鲜爽生津，在以前抽烟还很频繁的时候，喝上这么一口茶，整个嗓子都舒坦得多。

“茶，我爱喝，但我这人并不只是偏爱碧螺春这一种茶，其他茶我也喝，说到底我还年轻，只是假讲究。”陆恒轻笑着，捧着茶瓷杯，边抿边言，“投资，我也是这么个态度。我喜欢投资，因为在我看来，如果是好的项目，投资下去未来获得丰厚回报的时候，便如茶的回甘一般，隽永舒服。与喝茶相同的另有，茶有很多种类，我啥都喝，投资的项目更是千奇百怪，各种各样，我大多都可以参与。而要想让我投资你，就得看你拿出什么条件来给我了。譬如这碧螺春，它给了我最满意的口感享受，而你呢？”

望着陆恒不紧不慢看过来的眼神，李学零捧茶的手不由轻颤了一下，有一两滴滚烫的茶水溢出，使得他连忙用湿润的帕子擦手。

一边擦手，李学零一边皱眉说道：“陆董，我的想法是，你投资给YY直播一百万美金，获得百分之十的股份，干脆利落。”

陆恒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一口答应。

而是笑眯眯地问道：“这是首轮融资吗？”

李学零点头。

陆恒再问：“先前听李总说要再去接触其他投行和投资者，不知道这轮融资，除了我之外，还有几方一起？”

李学零脸色有点勉强，尴尬地说道：“暂时性，就只有陆董你这一方。”

陆恒摇头，脸色带着讥讽的笑容说道：“据我所知，往往首轮融资，大多会放出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不等的股份，用以吸引投资者。让他们获得较多的股份，成为种子投资者。但据你所言，这一轮融资，只有我一方，而你给我的就是百分之十。李总，你是觉得我好欺骗吗？”

“额，不是……”

陆恒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一百万美金不是小数目，换成人名币，那就是六七百万，在首轮融资中，对于你一个刚开发的产品，这绝对算得上是大数目。不管你的产品未来能值几亿，几百亿，但它现在估值，最多也就值一两千万。按照你的算法，YY直播，现在就值六七千万了吗？”

对于陆恒的咄咄逼人口吻，李学零不由沉默了。

是的，不管他对自己的产品有多看好，但它现在确实值不了那么多钱。

他如此吝啬于股份的给与，无非是想保证自己未来的最大话语权，也和雷君对他说的那些有关，尽量少地在首轮融资中交出股份。

可惜，陆恒不是雏儿，很简单的就明白了这些。

陆恒叹了口气，开口问道：“现在YY的研发、推广团队情况如何。”

李学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我从多玩游戏选出的一批，放心，这是一批绝对优秀的员工，都是跟着我走过来的。另外准备在第一笔投资到手的情况下，再行招募一批员工。”

“我对YY直播的价值判断，是基于他的用户数量。就和腾讯QQ一样，庞大的用户基盘，决定他的潜力。YY有多少？”

听到陆恒如此问，李学零难得笑了一下，自信地说道：“从研发出来，经过一段时间试用，已经积累了七百多万人的用户群体，同时在线人数能达到一百多万，活跃时间大多在下午和夜间。这在国内是极其少见的，和你说的QQ相比，YY直播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雏形，这也是我非常得意的一点。”

陆恒不为所动，“增长速度呢？投资者更看重他的潜力，嗯，是用能够看到的数据，分析出的潜力，而不是你的信心。我可不是以个人喜好、感情判断为主的投资者，我更想看到实实在在的数据分析。”

……

谈话氛围，从头到尾，几乎一直被陆恒掌握着。

从开始的严厉责问，到后面的放宽温和，陆恒控制着谈判不会一下子崩掉，同时游刃有余的争取自己的利益。

或许连李学零都没注意到，他从开始的忐忑、惭愧，慢慢变得安定和感激。

安定是他看出了陆恒已经有投资的意向，而感激，则是对陆恒愿意投资的感激。

这在一般的谈判中，几乎是很少见的。

往往很多时候谈判完，一方得意洋洋，另外一方沮丧不堪、恨恨不已。

只能说，陆恒经过多年沉淀下来的谈判艺术，已经变得十分成熟而有效。

烟雾袅绕的茶室，不仅仅是煮茶的雾气，还有香烟的呛鼻云雾。

李学零喝下陆恒倒过来的第四杯茶，润了润喉咙，兴奋地说道：“陆董，欢迎你带人来YY总部考察，我会准备好YY直播的具体文件，到时候再来一份幻灯片，详细的看一看。同时，我也希望，能在那时，签订你的入股投资合同。”

陆恒微微一笑，“行，那就到时候见，不过你可要做好准备。在实际考察完之后，或许我再开口索要的股份，会是你难以接受的，希望你找好专业的谈判人士。不然，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我可不喜欢吃回头草。”

李学零脸色不由僵了僵，然后勉强挤出笑容。

“我想，应该能达成双方都满意的条件吧！”

“那无疑是最完美的结局。”陆恒耸耸肩说道，“好了，我先回学校了。”

“额，你还在上大学吗？”

“对啊，就在清大。”

穿好大衣，带上围巾，陆恒站在门口，看着洋洋洒洒的白色雪花，哈了口热气。

拒绝了李学零开车送他回去的好意，陆恒打开伞，徒步踩在雪地里离开。

回去之前，先去一趟不远处的超市，买点肉丸子。

宿舍里面备好了电磁炉，还买了些菜，如果搭配好肉丸子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让林素过来，一起烫火锅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