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帝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晏道书一身是血，他走向了大火当中。皇帝拼命地呐喊，让他停下脚步，晏道书仿佛听不到，继续往前走，走进了熊熊大火当中。

“不要！不要！二郎！回来！”

秦统领听到寝殿内传来的动静，他打开门走进去。

“陛下？”

“二郎！二郎回来！朕错了！你快回来！”

秦统领警惕地观察着殿内，没有发现异样，只有皇帝一个人在榻上喊叫。

秦统领放松警惕，摇了摇头。

“是谁！”

皇帝倏地睁开眼睛，他拔出了枕头下面的匕首。目光凌冽地盯着外面。

秦统领向皇帝行礼：“陛下，是臣。臣听到了陛下的呼叫，故而进来看看。”

皇帝卸下防备，他一脸颓然地盯着罗帐外的人影，眼中的凌冽消失不见，目光呆滞无神。

“陛下？”秦统领点燃了烛火。

皇帝缓缓抬起手，撩起罗帐，目光平静地望着秦统领，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赵大郎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此事，秦统领神色闪烁。

前两日传来消息，赵大郎甩掉了禁卫军！秦统领心里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将此事告诉皇帝。

皇帝发现秦统领的神色不对劲，他冷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统领跪下来，低头告诉皇帝：“陛下，赵大郎甩掉了禁卫军……”

皇帝瞬间变了脸色，声音恼怒地问道：“你说什么？赵大郎不见了！”

皇帝指着秦统领骂道：“五十个禁卫军，都看不住一个赵大郎！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秦统领低声解释道：“赵大郎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所以故意找了一个替身假扮自己，吸引禁卫军，伺机逃走。”

皇帝脸色难看地说道：“你好好想想如何跟左相交代！”

本打算利用赵大郎来找到晏道书。现在好了，赵大郎不见了！

左相那边本来就不愿意把儿子借出来。现在把赵大郎跟丢了，怎么向左相交代！

皇帝越想越气，脸色越发阴沉。

秦统领低声言道：“是禁卫军失职，臣会与左相解释清楚的。”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

皇帝立马爬起来，光着脚下榻，也不管秦统领，直接走出去，亲自接过军报。拆开封蜡，阅读内容。

看完之后，皇帝大喜。

“好好好！”

秦统领惊讶，他转身看向皇帝，出声问道：“陛下，边塞是否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皇帝一扫怒意，他面色大喜，告诉秦统领：“陇王派出三万精兵，将十几万突厥军队打得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秦统领立马言道：“恭喜陛下！”

皇帝笑着说道：“三万精兵，只用了七日，快速夺回了单于都护府的二十四州！正在朝安北都护府前进！”

秦统领好奇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将领，如此杰出？”

皇帝再次看了一遍这封军报，他诧异地言道：“耳东陈？这人名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秦统领告诉皇帝：“上回左相从鄜州赈灾回来，曾经提过此人。当时洛交县那一段的洛水河坝崩了，是这名叫做耳东陈的商贾帮助当地明府抗洪赈灾。”

皇帝点头：“朕想起来了。这人怎么跑到了边塞那边？”

秦统领想起一件事，他对皇帝说道：“陛下，洛交县的明府，上回亲自来到京城送货。将当地种出来的葡萄运送到各地售卖。或许这位耳东陈，恰好去了边塞送货。”

听秦统领提起此事，皇帝又想起来洛交县那边去年上疏，曾经说过要发展果业的事情。

皇帝开口说道：“改日让洛交县的县令入京，朕要当面了解他是怎么发展果业的。”

皇帝本来心情大好，可是忽然想起赵大郎的事情，他心里又不高兴了。

好不容易有一点晏道书的线索，现在又断了！还赔了一个赵大郎。左相若是知道赵大郎跑了，肯定会不满。

皇帝语气冷淡的对秦统领说道：“你好好想想，怎么跟左相解释赵大郎的事情。”

秦统领低头回应道：“此事是禁卫军办事不力，臣会向左相道歉的！”

皇帝挥手，让秦统领退下。

秦统领离开之后，皇帝再次拿出这封军报，反复看军报的内容。

皇帝低声笑着言道：“等战事结束，朕要见一见这个耳东陈，是个人才啊！”

皇帝心里想着，该给这个耳东陈封个什么官好呢。

要不封为大都护吧！

不行，太高了。大都护一般都是由亲王来兼任。

不如封为副都护吧！

嗯。副都护合适！

原来的副都护就撤了吧！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个位置还是留给有能力的人！

这么想着，皇帝对这位耳东陈更是期待。希望这个耳东陈能继续攻下安北都护府，快速解决战乱！

晏道书可不知道京城这边的情况。

此时已经是深夜，晏道书让副都护率领众人，趁着夜色继续往北出发，攻下安北都护府。

高车可汗没想到胜州那边的周军这么猛，竟然会连夜打过来！

猝不及防，只能死守在城内不出去迎战。

“二郎君，高车那边不出城迎战，要不要攻城？”

单于副都护询问晏道书。

晏道书摇头，他指着地图说道：“安北都护府易守难攻，不攻，就围着。”

“围到何时？”副都护觉得奇怪。是晏道书让他们马上赶来这里的，来到这里却不立马攻打哈尔和林。

晏道书告诉副都护：“留五千人在这里围住哈尔和林，其他人随我去攻打其他地方。副都护也留在此地。”

副都护惊讶：“二郎君是想直接切断高车可汗与其他地方的联系？”

晏道书点头，他告诉副都护：“每日还要逼高车出城迎战。并且，夜里多准备一些火把。其他人的营帐就不带走了，留在这里迷惑敌人，让城里的人觉得我们人数众多，不敢轻易出城迎战。等我拿下其他地方，再回来劝哈尔和林城内的人投降。”

副都护问道：“能否换一个人留在这里？”

副都护想跟着晏道书立功！他不想留在这里，什么事也不干。

晏道书摇头，他面色严肃地告诉副都护：“若是没有将领在这里镇着，城里的高车军队必定发现有问题。只有地位高的将领留在这里围城，城里的高车人才不干轻举妄动，出城迎战。”

听了晏道书的话，副都护答应留下来。

副都护离开之后，赵大郎走进了营帐里。

晏道书瞥了眼赵大郎，出声问道：“不累吗？还不休息。”

赵大郎比划着手势，想知道什么时候攻城。

自从开战以来，赵大郎天天在战场上呐喊，喉咙已经哑了。现在除了上战场，其他时候赵大郎绝不开口说话。他要留着声音上战场打仗，吓死那些鳖孙！

晏道书把纸笔墨递给赵大郎。

赵大郎马上将自己的意思写下来。

晏道书看了眼赵大郎写的内容，他告诉赵大郎：“明面上攻城，暗里不攻。我打算留下五千人围着哈尔和林，带着其他人去攻打安北都护府的其他州。”

赵大郎立马指着自己的鼻尖，盯着晏道书。

这回晏道书看懂了赵大郎的意思。

晏道书笑着问道：“你想留下，还是想跟着我出发？”

赵大郎忍不住，开口说道：“跟着你继续打仗！”

晏道书挑眉说道：“你的嗓子都这样了，还能上战场？”

赵大郎立马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神色，他告诉晏道书：“我可以这样，吓死对方！”

晏道书好笑地摇头，他告诉赵大郎：“留下来吧！这段时间让喉咙好好休息。等拿下安北都护府，立马攻打安西都护府。到时候需要你们继续呐喊。”

赵大郎摇头，他用沙哑的声音回应晏道书：“我不！我要打仗！留在这里没意思……”

“服从命令。留在这里休息。再交给你一个任务，明日调查清楚有多少人嗓子破了。”

赵大郎有些不满，他问道：“难道叫不出声的人，不能去打仗吗？”

“只是让诸位先休息，养精蓄锐。还有一个安西都护府要打。若是所有人打完安北都护府，都叫不出声了，到时候怎么打安西都护府？上了战场，一个个叫不出声来，一点气势都没有，只怕难以取胜。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士气高涨，让敌人畏惧，才有取胜的机会。”

晏道书给赵大郎倒了一杯菊花茶，递给他。

赵大郎沉默，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晏道书告诉赵大郎：“我让钱三郎准备了不少菊花茶，很快会送过来。这阵子，你们多喝点菊花茶。这壶菊花茶你带走吧！”

赵大郎喝了那杯菊花茶，他瞅了眼茶壶，把茶壶抱过来。

赵大郎小声地问道：“这里还有没有菊花茶？”

晏道书笑着摇头：“就剩这么一点。还是副都护泡给我喝的。我一口都没喝，都给你了。”

赵大郎点头，他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