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羽这样的表情，显然在无名准帝的预料之中，回想起当年他来到这颗世界树下，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自己甚至要远远比现在的叶青羽更加震惊。

一晃，都无数年过去了。

终于又等到了这个人。

无名准帝微笑着看着叶青羽。

过了许久，叶青羽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依旧有些无法相信，传说之中的三皇五帝之一的【长生皇帝】，竟然也以身饲树，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棵树，这么重要？

当然，如果连长生皇帝都以身饲树的话，那从某种程度上，无名准帝最终放弃了藉世界树成帝的选择，也就可以说得通了——一定有什么比成帝更加重要的事情。

然后，叶青羽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

无名准帝在通天城的观澜山庄之中消失，是在大约不到万年之前，但他却在这颗世界树下，见到了长生皇帝，换言之，也就是说，在不到万千之前，长生皇帝还活着，还存在于人世间？

叶青羽一念及此，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这要是传出去，也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啊。

连续深呼吸之后，叶青羽的思路，才逐渐地清晰了起来。

“前辈最终放弃了成帝，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莫非就是长生皇帝冕下的旨意？”叶青羽开口问道。

“倒也不能算是旨意，而是一个请求而已。”无名准帝笑道：“我自己也有选择权。”

叶青羽闻言，一想，也点了点头。

的确，长生皇帝何等人物，不会去强迫无名准帝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肯定是说出了一些内情之后，让无名准帝自己做出选择，而后者选择了追随长生皇帝，最终也变成了这颗神秘枯树世界树的供养者。

叶青羽好奇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内情，会让长生皇帝、无名准帝都做出这样巨大的牺牲呢？

“请前辈释下。”叶青羽恭敬地行礼，礼貌地请教。

无名准帝看着叶青羽，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虽然这个年亲人并未达到准帝境界，修为比自己当年还远远不足，但身上却有一种奇妙的气韵和气息，比自己当年更加出色。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之色，道：“你可知，大千世界，曾经毁灭过数次？”

“啊？”叶青羽闻言，心中大震，摇头。

无名准帝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之色，道：“当年，长生皇帝冕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曾是这样的反应，因为在我们的认知之中，大千世界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太古时代，神魔之前，原始生物主宰，之后是神魔时代，然后是武道皇帝时代，再然后，就是后武道皇帝时代了，历史惯承有序，各代皆有历史遗迹和一些文字记载可查，是完整的世界，可是，你是否想过，神魔时代之前的原始生物时代，也就是太古之前，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叶青羽怔住。

太古之前？

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自从他入白鹿学院以后，整个人就如同一个陀螺一样，被各种事情抽着连轴转，世事如潮，人情如网，拖着他前行，一颗不曾停歇，当然是很少去想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被无名准帝问起了，叶青羽一想之下，顿时也被这个问题给勾住了，是啊，在太古之前，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

传闻之中，那些原始生命，乃是秉承天地意志而生，生而永恒，具有强横无匹的力量，不死不灭，是天与地之间这片虚空的主宰，就连后来的神魔，也只不过是这些原始生命的后裔而已，只是后来，因此彼此厮杀以及其他各种原因，这种原始生命，逐渐都失踪或者是消亡在了漫长的历史场合之中。

这个世界上，似乎一切都是相对的，从来没有什么是绝对永恒的，即便是生而永恒的物种，最终都被消耗消亡了。

既然原始生命是秉承天地意志而生，那就说明，在原始生命之前，就已经有天地了。

那么，在那时，这片天地之中，会是什么呢？

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悠长了，似乎永远没有答案。

但越是这样，才越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想。

叶青羽想了一会儿，只觉得脑海之中纷乱如麻，摇摇头，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释下。”

“我当然的回答，也如你一般，”无名准帝笑了笑，道：“而当时长生皇帝冕下，给我的答案，只有两个字。”

“哪两个字？”叶青羽问。

“轮回。”

“啊？轮回？”

叶青羽闻言，心中困惑，似是把握住了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这是一个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答案。

“长生皇帝冕下说，在太古之前，大千世界之中，曾有另外一段文明，另外一段历史，也曾无比繁盛，创造出过一个近乎于完美的世界，但是，那样一个文明，到了最后，却都被毁灭了。”无名准帝缓缓道来。

叶青羽这一下子，算是立刻就明白了。

轮回。

这就是轮回。

长生皇帝冕下的意思很简单，他口中的轮回，不是生与死，不是灵魂与肉体，而是文明的灭亡与新生，一个文明时代终结之后，漫长的枯寂之中，再度衍生出一个新的文明世界。

既然是轮回，那就肯定不止是一两次。

而是无休止的一遍遍重复。

一个个物种文明的产生、发展、鼎盛，最终灭亡灭绝。

叶青羽觉得眼前突然有些豁然开朗。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是置身于漫长的历史洪流之中，就像是一个站在洪水大江岸边的人，看着那洪波滔滔，一道道浪花席卷，每一道浪花都代表一个时代，而高高在上的武道皇帝，或许也只是这一朵浪花之中被抛洒的最高、最为明亮也最为超脱的一滴水珠而已，但不管是再明亮再高，也终究无法逃离这滚滚洪流，最终浪头消散，在高的浪，也有平复的时候。

这样的体悟，让叶青羽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同时，一种奇异的变化，正在叶青羽的身体之内酝酿和发生着，尤其是这些日子那种从天地之间汇集而来的神秘信仰信念之力，仿佛是被点燃了一样，开始质变。

这样的变化，被无名准帝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旋即便是清晰的喜色。

片刻之后，叶青羽也反应过来了。

他从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观之中恢复过来，只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清明，仿佛自从出生以来就裹在身上的一层茧被剖开了一样，犹如灵魂的净化和升华。

“善哉。想不到你的悟性，竟然如此之高。”无名准帝点头笑着，道：“当年曾在明界李家，见过一个小子，可以说是天资仙骨，悟性无双，但和你比起来，亦有差距，古人云，朝闻道，白日飞升，而你小小年纪，居然只是因为听了长生皇帝冕下所说之话，就破茧成蝶，打下了无双帝道之基。”

叶青羽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感悟，竟是帝道之基铸就，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但是，他更为关注的，还是无名准帝接下来要说的辛秘。

就听无名准帝继续道：“长生皇帝冕下曾言，这种文明的轮回，并非是主动，而是被迫被动，不管文明繁衍进化到什么样的程度，都会被湮灭，将一切都归于零，然后再重新开始，大千世界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韭菜地，等到成熟了，就会被收割，然后等待下一茬的成熟，再收割……”

相比于轮回之说，这种韭菜地理论，就想的残酷恐怖了太多。

叶青羽不由问道：“收割？是谁在收割？”

无名准帝的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道：“黑暗。”

“黑暗？”叶青羽脱口而出，道：“黑暗领域？黑暗阵营？”

“咦？你竟然也知道一些。”无名准帝讶然，旋即又笑道：“是了，以你如今的修为和实力，知道一些这方面的辛秘，倒也不算是太过于令人意外，想来你在如今的大千世界之中，颇有声望地位，不过，你知道的，应该只是九牛一毛，真正的黑暗，连武道皇帝都会畏惧惊慌，无力阻挡，否则，它们也不可能让文明进入轮回，一次次地毁灭，一次次地收割。”

叶青羽张了张嘴巴。

连武道皇帝都会惧怕？

这怎么可能啊。

武道皇帝乃是世间巅峰，秉承天命，言出如法，怎么会惧怕黑暗领域？

这样的说法，有点儿颠覆叶青羽一直以来的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若非如此，长生皇帝冕下，还有流云皇帝、海沙皇帝又怎么会战败，最终不得不退而谋智，暗中布局，不惜自我牺牲，选择以身饲树呢？”无名准帝叹息着道：“这个世界上，号称永恒不灭的原始生命都会消亡，神魔都会灭绝，何况是武道皇帝呢？曾经那些繁衍到了极致的文明，强大而又可怕，难道就没有出现过如这个纪元一样的武道皇帝级的强者吗？最后，他们所属的文明，还不是最终被轮回、被收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