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场，似是被这种神秘的力量给封印了。

叶青羽震惊地看向蒋小涵。

“时间和空间的双重封印，这种力量……”他也有点儿无法理解了，这种力量绝对不应该是蒋小涵能够具有，要知道封印时间和空间，以叶青羽的力量，亦可以做到，但若是同时将处于这个时间空间纬度里的三大主宰之王境界的强者都封印，那他是做不到的。

这，已经近乎于永恒的力量了。

蒋小涵根本没有达到永恒之境，她是如何做到的？

而没有了光团识尊的古筝之音的引动，叶青羽的神识，终于再度清明了起来，他运转功法，意志坚定如神铁一般，将缭绕在身体周围的黑色心魔雾气全部都祛除，同时体内的心魔力量，亦是被他压制。

叶青羽终于可以重新调动力量。

但他很清楚，心魔只是暂时被压制而已。

一旦光团识尊突破了这种时间和空间的封印，再度奏响古筝之音，引动心魔之力的话，这种被压制在体内的心魔会再度爆发，而他自己并无任何反抗的可能，将会比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更快地处于心魔入侵状态。

叶青羽眼眸之中闪烁着精芒。

他尝试趁机斩杀处于被封印状态之中的毁灭之王、弃魔神和光团识尊，但很快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三大主宰之王所在的区域，都被彻底封印，时间和空间维度处于静止状态，任何力量只要进入这个区域范围之内，都会同样被封印。

他亦无法进入这个区域。

“现在，你还能拒绝吗？”蒋小涵面色苍白，身形摇晃着，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伤心人，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看着叶青羽，道：“你能拒绝我对你的帮助吗？哈哈哈，来啊，你可以再说一次你拒绝。”

叶青羽看着她。

他终于感觉到，蒋小涵的生机，正在缓慢地逝去。

时间每流逝一瞬，蒋小涵的本源生机就流逝一层。

而这种流逝消散，并不仅仅是生命力的流逝，更是灵魂的流逝。

一旦她的所有本源和灵魂彻底流逝消耗干净，那就意味着她会真正的魂飞魄散，从此彻彻底底地地消失在这个世界，永世不得超生，亦无丝毫转世复活的可能。

她，是在以万化之体的生命灵魂本源，来实现对于三大主宰之王级别强者的封印。

暂时的封印。

“为什么要这么做？”叶青羽心中，突然有一丝动摇。

自从幼年时的那一次背叛和抛弃之后，自己就没有再好好了解过这个青梅竹马的玩伴，搁置蒋小涵一次次地暗算他，一次次地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不谈，叶青羽蓦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对蒋小涵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和厌弃呢？

“为什么？”蒋小涵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倒下，惨笑着，道：“杀了你，只能证明我比你强一点，而救你，却能证明我比你强很多很多，呵呵，让你不得不接受我的恩惠，岂不是意味着你终于向我低头？”

叶青羽叹息了一声。

蒋小涵摇摇晃晃，步履踉跄，继续道：“你看，我已经做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将你送入杀局，随时都可以杀你，亦可以瓦解杀局，随我的意愿救你，你还不得不接受，呵呵呵，我终究还是赢了，叶青羽，我终究还是赢了你，你承不承认？承不承认？”

叶青羽叹息着点头。

“不错，你赢了。”

这句话，发自内心。

他必须承认，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自己并无法拒绝蒋小涵的恩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蒋小涵闻言，大笑，狂笑，疯笑了起来。

她在虚空之中跌跌撞撞，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终于承认了……”她指着叶青羽，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但笑着笑着，声音不知道何时已经变了质，笑声变得嘶哑，变成了呜咽之声，而这种呜咽，到了最后，则是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变成了痛彻心扉的哭泣。

这哭声之悲戚，闻者落泪。

远处，云顶铜炉之下，宋小君和温晚等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哪怕是之前再痛恨这个女人的人，此时，却都被这哭声大动，看着这个一身红裙仿佛是一团处于狂风之中随时都要熄灭的火焰的女人，每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心疼的感觉。

哭着哭着，她的气息，越发微弱。

就像是水中的浮萍一样，她跌跌撞撞地过去，最终再也无法支持自己的身躯，虚弱无比，倒向了叶青羽。

叶青羽略微犹豫，然后伸手抱住了她。

冰凉的触觉传来，就像是抱住了一个冰雕一样的感觉。

蒋小涵呆了呆，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抬头看着叶青羽，她从未距离他如此近过，近到可以如此清晰地看清楚叶青羽细密的黑色眼睫毛，还有他嘴角颌下微微泛起的胡茬……以及那双难以形容的温暖的臂膀。

“年少时犯下的错误，竟然是那么难以被原谅……”蒋小涵的声音微弱。

如果没有当年的离弃，那今日这双温晚的臂膀，一定会永远都属于她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她凄惨地笑了。

“我只能封印他们一个时辰，希望你能够在一个时辰里想到解决的办法……”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蒋小涵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起来。

然后，不等叶青羽说话，她又道：“其实，并不是我带他们来的，而是他们找上了我，我的万化之体，对于识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呵呵，我本来就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这世间，也就你对我弃之如敝屐，除了你，有谁不会倒在我的魅力之下，你信不信？”

她说话的时候，气若游丝。

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了。

叶青羽点头，道：“我信。”

蒋小涵的命运，和当年的天帝差不多。

他们都是被选择的人，面对主宰之王级别的对手，他们无法抗衡。

从被选中的那一刻开始，命运已经无法由他们来主宰。

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悲剧所在。

毁灭之王和弃魔神忌惮蒋小涵，是因为光团识尊的关系，而光团识尊……虽然不知道光团识尊的本体是什么，但很显然，它应该也是被蒋小涵的美色所迷惑了，或许是万化之体对于识尊这种生命体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吧。

叶青羽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

蒋小涵苍白如同冰雪一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凄美的笑意。

她微微挣扎着起身，凑到叶青羽的耳边，声音微弱，道：“还有，我虽然以美色来诱惑他人，骗取功法，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来完善万化之体，但却从未真正委身于他人，不过是一种精神幻术而已……你信不信？”

叶青羽点头，心中有一种悲伤，道：“我信。”

蒋小涵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是骗我的吧？”

叶青羽摇头。

蒋小涵的笑容，慢慢定格在脸上。

“当初，只是想要用自己的离去刺激你，让你上进，但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你真的上进发光的时候，我却又开始嫉妒你，用种种别人看起来可笑可悲的方式来让你注意到我，却将你越推越远……呵呵呵，爱一个人真的好难，这道谜题，这道瓶颈，就算是拥有万化之体，但我却地永远猜不透悟不通，爱，到底是什么……再见了，我的青羽哥哥！”

她最后的声音，萦绕在叶青羽的耳边。

这句话，一个个字，像是巨锤一样砸在叶青羽的心脏上。

往事，曾经在鹿鸣郡城中，十四岁以前的往事，突然像是被风出去了尘埃重新翻动着的书页一样，一片片一幕幕，闪电一般地从叶青羽的眼前闪过。

那些本以为已经彻底遗忘的画面，再度浮现，然后消散。

一滴眼泪，从叶青羽的眼角滑落，坠在了蒋小涵彻底冰冷的身躯上。

万化之体让她拥有了无数神秘的体质，拥有了无数可能，但她最终还是为了他，而燃烧了一切。

啪嗒！

眼泪滑落。

银色的荧光泛动，蒋小涵的身躯化作了一片光雨，消散在了叶青羽的怀里。

叶青羽双臂本能地一拥，但却抱不住任何东西。

银色的光雨飘散，化作最后的能量，禁锢在虚空之中，维持了对三大主宰之王境界的至强者的封印，如她所说的一样，这样的封印将会持续一个时辰，一个时候之后，力量消散，三大主宰之王将会重新降临，而危局也会再度开启。

爱一个人好难。

蒋小涵用生命发出的感慨，这六个字，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而她也用生命验证了这句话。

命运开了一个玩笑，然后一连串悲剧都发生了。

叶青羽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当时年少，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如果换做是现在，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可惜，纵然时光可以倒流，但蒋小涵却无法再生了，因为她的灵魂都已经彻底消散在了这个世界上，彻底的燃烧了，化作最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没有为自己留下丝毫的余地。

“造化弄人啊……”

所有的复杂情愫，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叶青羽知道，战斗，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