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思是，整哪儿呢？”
沈曦问：“你看呢？”

小姑娘又端详半晌，说：“不知道……看不出……”
沈曦说：“我要整成单眼皮儿，哦不对，内双。嗯，内双。”

“……”顾问懵逼，回答，“并不推荐这个手术，也没有人这样折腾，本院目前并未开展相关项目。”
见对象儿又发神经，又犯起病，夏九嘉忙伸手拉扯，把沈曦往一边拽去：“沈哥，我的哥，别作妖了。”

沈曦坚定地道：“不行，需要让你特别喜欢。你不喜欢，咱就整。”
“……”

沈曦又是敲敲桌子，问：“那哪家能做？”
几秒钟后，九嘉终于彻底服了，小声说：“你最帅，你最帅，行吗。”

沈曦转头，浅棕色的玻璃似的眼瞳望进对方眼里，直把夏九嘉看得呼吸不大顺畅，才说：“行了。”
夏九嘉：“……”

沈曦收腿起身：“不要忘了刚才说的。”
“嗯嗯，”夏九嘉哄，“因为沈哥，我的审美已经变了。”

“好吧。”沈曦终于原谅夏九嘉“最喜欢的xx”竟与自己不符的错误。 在他看来，“最喜欢的”列表上面，他每一项都得夺冠。
对望片刻，沈曦轻轻闭起左眼，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着。

夏九嘉呆愣几秒，反应过来，轻踮起脚，在沈曦左眼皮上吻了一下。沈曦又张开左眼，阖上右眼，夏九嘉又在对方右眼皮上吻了一吻。
整形医院咨询顾问：“…………”

日了狗。
见过医生，夏九嘉和沈曦把好几套方案传给李颖贺思，两个女生比较满意，又亲自到北京面谈，请九嘉和沈曦到全聚德吃烤鸭，不过最后沈曦提前离席，把账结了。

于是大三寒假，小情侣没参加聚会，对老同学的近况是通过这六七个人而得知的。
…………

到了七月暑假，夏九嘉跟夏永和到加州旅行。
出发以前，夏九嘉说：“沈曦中考结束以后在北加州待过一阵。六年了，他刚才说想跟着去，旧地重游。他挺喜欢LA、硅谷等等地方。所以，可以让他也报团吗？他会交团费。”

“……”夏永和说，“可以，来吧。”
美西旅游行程很紧。

洛杉矶、圣地亚哥、拉斯维加斯、大峡谷、优胜美地、旧金山……赶场一般。
夏九嘉再一次发现，在“玩儿”的事情上面，就没沈曦不知道的。沈曦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从21点、三张牌、各种扑克，到轮盘赌、掷骰子、老虎机，耍了个遍。夏九嘉还没看明白，人家已经掏钞票了。

夏九嘉就跟着沈曦推推搡搡。沈曦教，他学。夏永和早不见踪影，沈曦便把着夏九嘉的手，下注、加码、掀牌，荷官对这些人早已见怪不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掷骰子”时，面对Craps的夸张桌面，夏九嘉不十分会投，沈曦握着他冻宝右手，带着，往外轻轻一挥，说“撒手”，被几个人用暧昧的眼神打量。

美西旅行最后一站是旧金山。
返程前，按照传统，夏永和带全团到Market街上购物。转完入住附近酒店，打算乘第二天中午航班离开。

等到全团回到房间，夏永和却突然开口：“九嘉，沈曦，再出去转转？”
夏九嘉便放下书本：“好啊。”

他们沿着Market街步行。这是旧金山市最为著名的街，夏永和一边走，一边对着两个孩子讲述历史。他声音低沉，在夏天里尤其好听。
一路来到Market街与Castro街的交汇，夏永和指了指许多窗户外面悬挂的彩虹旗，说：“这条街叫Castro Street，非常有名……知道那是什么旗吗？”

“……”夏九嘉抬眼看在夕阳余晖当中飘扬的彩色旗，回答，“彩虹旗。”
“对，”夏永和继续当着导游，“旧金山一直在思想上的前沿。比如50年代，这里诞生了嬉皮士，就是你们说的hip，还有首歌就叫《San Francisco》。”他一一列举，“现在也是创业圣地，几十里外就有硅谷。哦对了，旧金山不分学区，统一抽签，够可以吧？”

末了，他转回彩虹旗：“这条街呢，就是同性恋街了。LGBT在这聚集，挂旗子的应该都是。据说，旧金山市同性恋的比例是15%，因为有很多人特意搬来，哈哈。”
夏九嘉：“……嗯。”

夏永和又回忆历史：“1969年纽约石墙骚乱——”
“我读到过。”夏九嘉接，“因为黑手党的贿赂，一般来说，警察不在周末人多时搞抓捕，那天却是一个例外。据说动了变装皇后，引起冲突。情况失控，场面混乱，足有好几十人被捕或者受伤。”

“对，从那天，同性恋者开始反抗。石墙骚乱一周年时首次举行骄傲游行，而彩虹旗呢，就是1978年旧金山的骄傲游行上出现的，出自旧金山艺术家之手，灵感可能源自朱迪·加兰的《Over the Rainbow》。现在也有骄傲游行，已经变得很热闹了。”

“哦。”

“两个男人结婚，两个女人结婚这事儿，之前一个一个州地通过，2015年开始美国全境合法了。虽然现在中国还不合法，可是，哎，会越来越好的。”
“我知道。”

“九嘉，沈曦。”夏永和的语调还与方才一样，竭尽全力，让自己像个导游、朋友，而不是长辈、家长，问，“说到这儿，你们两个，还没有话想要讲吗。”
“……！！！”夏九嘉被说的一愣，呼吸变得缓慢、深重。他转头看看父亲，却发现父亲并未望向自己，于是又转回去，看着大陡坡下一望无际的温柔的海面以及海鸥，张了张嘴，最后鼓起一些勇气，勾住沈曦的手，重新瞧向父亲，说，“爸，我和沈曦……高二那年就交往了，四年半了。”

“嗯，行，好的。”夏永和微勾起唇角，“我知道了。”
“爸，您……？”
“你们一起这么久了，以后也都好好的吧。”

“……”夏九嘉忍不住，又问，“爸，您哪时候猜到的啊？”
夏永和却露出苦笑：“上大学后，连续三年，你都大年三十在自己家里边过，大年初一到沈曦家里边过。第一次还没有感觉，第二次就觉得奇怪，到今年……比较确定了。你们至少处在一起两年多了。”
“……”

“而且，明显沈曦父母已经认同这事，那么……我也不能一直都不知道、一直没有表示，那不好啊……太不像话。”
“爸——”

“其实对于LGBT这种事情，我并不是当导游后才看到的。”夏永和说，“我上学时，同桌女生非常喜欢前桌男生。我们三人是好朋友。有天，前桌男生突然叫住我说，她跟他告白了，但他是个gay，她已哭了三天，请我下学好好安慰安慰。那个年代，不得了的，还被当成一种病呢，他可真够坦荡荡的。前桌说，女生应该特别委屈，竟然喜欢他这种人。我也觉得，该哭，该委屈，就去劝。谁知对方却道，她不委屈，只是觉得，他一定在承受痛苦，而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

“刚想起来，前桌好像也在美国，下次试着联系看看。”
“嗯，”夏九嘉说，“要能重新联系上就太好了。”

散步回去，整个气氛都改变了。
他们去了夏永和认识的一个华人开的土味酒吧——大堂里有KTV。沈曦高兴，一杯一杯，有点儿醉，硬拉扯着他的冻宝当着众人唱KTV，一口气点十首情歌，都是老歌，因为土味酒吧只有各种老歌。夏九嘉脸红到耳根，坐在凳上，背对大家，轻哼。沈曦唱歌好听，每首过去，都有土味酒吧里的土味听众鼓掌叫好，沈曦还总回头笑笑。最后是夏九嘉实在无法忍受，和夏永和扯着沈曦离开。

因为沈曦喝高，夏永和与沈曦换房，让儿子照顾着。
然而，也不知道发生什么，照顾着照顾着，便被沈曦摸上床来，一夜未眠。

番外（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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